追憶逝水年華

 

清海無上師以英文講於福爾摩沙屏東三地門 1992.12.21

 

問：我有一個純粹理論上的問題，十幾年來一直都想不通。我心裏了解其實沒有這個「我」，感覺和思想都不是真正的我，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在輪迴？是什麼在造業障及收業障？又是什麼在修功德及收功德？是這個頭腦嗎？

師父：是我們這個頭腦，以及執著這個頭腦的靈魂，例如車子出了問題，而司機不跳出去，就會跟著車子一起出事了；如果他及時跳出去，如果他不那麼執著那輛車，不想去救那輛車，或許還可以保住生命，有些人愛車勝過愛自己的生命。我們多數人就是有這種麻煩，愛這個收集垃圾的物質身體勝過愛自己的靈魂及真我。我們一直接觸外在的世界、眾人的思想、各種成見以及許多沒有用的東西，而沒有和我們真正的主人、真正的自我聯繫，所以才有麻煩。

我再解釋清楚一點，你知道活著的是誰嗎？是靈識、真我藉由手、腳、眼、耳、口、感覺和頭腦這些知覺工具來生活。如果這個真我、這個靈識一直被感覺、思想和資訊綁住，就無法從感覺、思想以及從社會環境收集來的成見和習性中解脫出來，當然這個真正的靈識、這個真我就必須再回來；如果這個真我能一直了解自己只是所有感覺和思想的旁觀者，真我就絕不會被這些感覺和概念綁住，而會永遠自由自在。當往生時，會很清楚自己不是那些感覺、束縛、環境以及概念，然後就解脫了，重回到那個完整的生命之河，而不會陷在思想、感覺、喜愛及憎恨的角落裏。所以我們必須再度喚醒自己的靈識，拉它回歸源頭，不斷的提醒它：「你不是這個感覺，不是這個概念，不是這個，也不是那個，你什麼都不是。」

問：痛苦的情況也是一樣嗎？

師父：是的，是身體感覺到痛苦，是神經感覺到痛苦，因為神經是用來感覺，然後靈識感受到這些感覺、認知外在的事物，否則我們怎麼知道呢？是靈識透過身體感受到痛苦，而靈識本身從不會痛苦。比方說吃蘋果，甜的是蘋果，不是你的舌頭甜，也不是你自己甜，甜味不是你，是從蘋果來的，而你是那個享受甜味的人。同樣的，是我們的靈識享受快樂，知道痛苦，拒絕不愉快的事物，但所有這些情況都不重要，享受也罷，拒絕也罷，愉快也好，不愉快也好，就是這樣而已，你本身並不是快樂和痛苦，這些只是情況而已。所以為什麼會被綁在那裏？生生世世被綁住？那是因為人不滿足。我們必須知道這些東西都是無常，今天來，明天就走了，就是這樣，能享受就享受，遇到不愉快就忍受，如此而已，該走的時候就走，失去了就失去了。否則如果我們這個靈識還繼續不斷地追求快樂，那就只好再輪迴；靈識會試著抓住殘餘的感覺，試著把自己再框進去享受或忍受，一直執著那些酸、甜、苦、辣，追在它們後面。

如果有人給你一個蘋果，你吃了以後，哇！太喜歡那個味道，而你又沒有別個，所以就到處想再找一個，每天只想著：「蘋果、蘋果、蘋果！」什麼事也不能做，而迷失了自己，迷失在蘋果的甜味裏。我們人生也是這樣，這個靈識追求快樂，討厭痛苦，然後困在那裏，無法從感覺中解脫，所以我們才被綁住，無法解脫。如果我們時時刻刻，尤其是在死亡那一剎那，知道自己不是這些感覺，不在乎這些感覺，這些感覺已完全跟我們無關，那我們就自由了，其實我們一直都是自由的，從沒有不自由過。（大眾鼓掌）

所以想哭就哭，想笑就笑，但要瞭解哭和笑都不是你自己，只是為了認知事物以及存在這世界而體驗它們，否則你不會存在，這世界也不會存在。我們說這世界充滿痛苦，它不應該存在，但為什麼不應該？如果它不存在，我們也會很無聊，沒事可做，只是一直很快樂：「噢！我是這個，我是那個，（大眾笑）我是上帝。」如此而已，「我是萬能的，我知道，我沒有痛苦，什麼都沒有，一直非常快樂。」那又怎樣？涅槃不涅槃又怎樣？如果你每天都快樂，那又怎樣？

但因為你現在仍想要涅槃，所以要努力，一直努力到不再想要，到厭煩為止，那時你就自由了（師父與大眾笑）。我要你們努力以得到涅槃，是因為要你們知道你們不需要涅槃，但只要你們仍然覺得需要，就繼續努力。如果還需要假的塑膠奶嘴，就儘管含著，一直到有一天嘴含乾了，還喝不到牛奶或任何東西時，就會吐掉奶嘴，然後了解到從一開始就不需要它，因為你本來就可以沒有它，本來就不需要它。